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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山彝女的高贵颈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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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08 13:5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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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族人口有六七百万之众,分布在滇黔川桂,服饰分若干类型,其中,据说凉山彝人和云南楚雄彝人的服饰保留了独特体系,而其他地方彝人的服饰已和别的民族混杂的比较多了。其实,最近几十年就是凉彝服装也发生了巨变,这是因为大一统的社会环境,凉山对外交往越来越多了。不过,走进凉山腹地,集市上,深山里,现仍能看到自成体系的凉彝服饰。虽然村里人日常也不老是穿成套的传统服装了,但家里还大量保留着,有事()随时拿出来穿,不像别的一些地区,连箱底里都不一定有真正用传统方式制作的成套民族服装了。
凉彝传统服装的特点首先来自那里的气候和经济生产方式。凉山冷,所以服装厚重;不出产棉花,过去对外贸易少,所以服装多用毛、麻制作。颜色比较深重,和彝族传统崇尚黑色直接有关。跟云南有些地方的“花彝”“红彝”比,凉山彝族的服装沉稳庄重深情,透着高贵的气质。
秋天的半边日头半边雨里,我走过布拖、招觉、美姑,懵懂地四处观看。随着那次旅行逐渐远去时光深处,经常浮出记忆的是姑娘们的颈饰,特别是健美面庞下的灿烂的银饰领牌。
这张图里的姑娘代表了我印象里的布拖健美女子。她们英武帅气而又害羞,大多数都不轻易和照相机合作。注意看她的领子,是和衣服分离的,上衣无领,领子自成一件,这是凉彝服装的一个特点。多层布料缝制的红面领子很常见,与上面钉缀的银花、银泡互相辉耀。前端四个硕大的领扣太吸引人了!这部分叫做领牌,后面你会看到各种领牌。
领牌的作用之一是保持颈部的挺拔高贵端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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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08 14:3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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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颈饰为重点,从头饰到胸饰
凉山彝女身上的银饰,以颈部为重点,从头饰到胸饰,大多使用银饰品。耳饰的种类变化很多,数量往往也很大,我都担心她们的耳朵能担那重任吗。
这是昭觉的女子。从这图清楚看到领子和上衣是分离的。这个领牌支支愣愣,你相信它督促头颈高昂的作用了吧?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建议模特学校采用。
http://x.bbs.sina.com.cn/forum/show_fpic.php?apid=forum&uid=1440431185&fpid=3097989&postfix=0&ptp=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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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08 15: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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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门硌下巴的巨大领扣
这个游行中看焰火的盛装女子披挂了全套银饰,除了帽子,当时她拿在手里。女子银饰从上到下有头、耳、颈、胸、背、手。胸饰是女子出嫁时披挂的,两列,每列三或四件,挂脖子上。背饰类似。注意看那么大的领扣,扣紧了肯定硌下巴。老实说我一直觉得这样的领扣很性感。
http://x.bbs.sina.com.cn/forum/show_fpic.php?apid=forum&uid=1440431185&fpid=3097990&postfix=0&ptp=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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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08 15:3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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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看一个胸饰,如猜谜,明白的请指点我
女子出嫁时才佩胸饰,所以这是盛装之盛装。你看到了什么?对,有龙,而且两条不同,是不是性别差异呢?龙上面那个是凤吗,我不肯定。有两只鹰,这是肯定的。下面那个是牛头吗,怎么长两对犄角呢?明白的请指点我。
http://x.bbs.sina.com.cn/forum/show_fpic.php?apid=forum&uid=1440431185&fpid=3097991&postfix=0&ptp=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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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08 16: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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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绣的领面
领子上没缀银花,只有领牌(领扣),但领面绣的很精致。再看耳朵挂下来的那堆物件!这是美姑县村里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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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toglio
2006-02-08 16:2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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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条龙,右边的那个是凤.
再仔细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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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08 16:4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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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悄解开你的领牌,是恋人你就跟我来
美姑县村里的姑娘。和前面几图对比可见比较贫穷,连像样内衣都没有。质朴真率的叫人感动。遇到这样的姑娘后,凉山州大张旗鼓选出来的那些粉噜噜的美姑“美女”们,连一眼都不想看了。
四川音乐家秦望东有个作品《悄悄解开你的领牌》,摇滚的,头一声吼出来以为是崔健《一块红布》,后面还好:
我悄悄解开你的领牌
你不要把我责怪
是朋友跟你开个玩笑
是恋人你就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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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08 17:5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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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对,它们头上还有一个月牙六颗星。上面那个我以为是凤的,看来是某种植物。
胸饰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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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调共和
2006-02-08 20: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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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好喜欢
那些服饰,繁复又典雅、华丽又庄严。可是这些美好的事物,在讲究效率的现代社会中,早晚会慢慢消失,成为博物馆里的展览品,一想到这个就很沮丧。所有的文明,都会随着交流和沟通的方便而逐渐同化,保持文化的多元真是个艰巨的任务,就好象维护生物的多样性一样。每年,都有各种生物灭绝,各种文明在衰落,整个世界都向工业文明迈进。即使金刚这个丛林中的庞然大物,在帝国大厦上空的飞机面前都是软弱的。
插句嘴,第一张女子很像芙蓉姐姐哦。(别打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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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08 20: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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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芙蓉姐姐长这样啊,仰止仰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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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08 22: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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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领,常见的耳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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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08 22:5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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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的颈饰
她的这条领子没有银制领扣,前面用彩绳维系,自有一份沉稳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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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08 23: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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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一个丁了咣当热闹至极的
可谓琳琅满目,晃的眸儿花花。这是表演的盛装,尤其蒙的那层网状装饰,在现场就惊了我。
据说过去平常的凉山彝家,一个人一辈子能穿两套衣服,所以多数时候身上是旧衣。但再旧的衣服总有新的那天。现在可穿的多了,干活更是不穿又厚又长的衣服,所以新衣可以留久。逐渐地,这些东西就变成了礼服,变成了表演,变成了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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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1115
2006-02-09 18:5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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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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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7866
2006-02-10 09: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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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是有点像芙蓉姐姐.
对对对,是有点像芙蓉姐姐.
哈,楼主的片片不错.我是来自西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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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10 10:3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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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西昌的同志。你是99年78月66日出生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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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5-11-09 19:4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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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是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一个凉山彝族男人,不是夸张,虽然我们只交换了一句话,他要照片,我说没有。看的出他失望。当时在街上很匆忙,我不能肯定给他照的好不好。现在觉得有点抱歉,也只能如此了。
他身上的红带子就是凉山男人的英雄带,集市上有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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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5-11-09 19:5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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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5-11-09 20: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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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狮子
这个男人好像暂时安静的狮子令我肃然起敬,虽然他正等候领取救济品,那只是一件衬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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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5-11-09 20: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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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幕之后的竹核
竹核,是凉山腹地的一个有名地方,位于昭觉县城以东的山脊另一边,有温泉。温泉山庄客人不多但奇怪地维持着经营。9月底,平坝里遍地金黄熟稻,一派忙碌的丰收景象。竹核集场上这个人始终面对我的镜头始终不露声色,不言不动,目光也不转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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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5-11-09 20: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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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帅哥
美姑县的一个25岁的村长,未婚,中专师范毕业,会画画,自己家门口就挂着一幅作品。他说话轻声细气。不过朋友说了,他在村民中绝对有有威信。
哦对了透露一下,这就是鱼妹妹心仪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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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饰,凉山彝人的顶上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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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3 22: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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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族人有很多谚语,说点什么事之前,常要先引用一通谚语,有点像当年我们凡事先背诵毛主席语录。比如工农兵学员上大学的年代,老师走进教室,头一句话是: “毛主席说后次复习前次概念,现在我们回顾一下上次讲的内容。”这教育方法不能说有错吧,单田芳说书也就这路子。扯远了扯远了,彝族人谚语说:“汉人贵在茶彝人贵在酒”,“汉人顾脚彝人顾头”,今天我们要说的是凉山彝族人的头饰。
汉人很顾脚吗?我不知道,我的脚上反正一般般。我倒是想起早年间菲律宾领袖马科斯的太太,暴动的革命群众发现她有四千双鞋!嗨又扯远了。彝族人的头饰种类繁多,这是真话。这里说的头饰指的是头帕和帽子,不是金银珠宝。即便大凉山这片并不算广大的地域,分成所地、什乍、依诺几个方言区,男女们的头帕和帽子还是各有各自的高妙光彩。传统的头饰有很强标识性,表明了这个人的居处和人生阶段,有的资料说还表明了此人的社会等级。
凉山彝族女子,大致以月信初潮为脱离童年的标志,这时候要换下童装,换上成人的三截百褶裙,单辫改梳双辫,戴上青年女子的头帕,此后她就可以谈情说爱,享有大姑娘的社交生活了。她人生的第二个重要时刻是首次生育孩子,此时她要褪下青春头帕,换上帽子。看见这顶帽子,人们就知道这名女子是当上妈妈的人了。
凉山彝人大致分属三个方言区,服饰也随之分成三个支系:所地(或译所迪、素地、素底),什乍(或译什扎、圣扎、圣乍),依诺(或译义诺、以诺、以洛、日洛),请看附图的大体示意。昭觉县境地处三区交界地带,所以有凉彝服饰走廊之称,近几年正大张旗鼓把服饰文化演成他们办旅游业的重头戏。所地的布拖县和昭觉南部、普格东部又并称阿都地区,因为这是从前阿都土司管的地盘,服饰特具古韵,人称阿都服饰。
过去,从一个凉山彝族女人的头饰,可以一眼看出她是所地的还是什乍、依诺的,是不是生育过,当然,从华丽程度还能看出家境。为啥如此重视生育与否呢?这和彝族婚俗有关,生育了,一个女人就确定地是某家的人了,笼统地这么讲就够了,因为婚俗不是这节文字的介绍重点,真正原因是我还没大弄清楚,就不多说了。现在,头饰的标识作用已不及以前那么明确了,一是很多人平时不再戴传统的头饰,二是偶然戴戴的话,也未必真实反映家庭生活状态和居处。在新时代,传统服饰的标识作用减淡,表演和礼仪的作用增强,这番此消彼长很有趣地搓弄着喜欢食古的人的心灵,也给了玩古的人腾挪的空间。去年秋天布拖举办的大规模县庆活动上,有大批的县区乡各级女性干部职工应召参加表演,她们动员起来以确保表演质量,从彝族的育龄常例看,可以相信其中大多数人早就是妈妈了,但都戴着传统中大姑娘才戴的绚彩头帕。当今城里的彝族年轻人偶尔穿一下民族服装,参加某个聚会,图的是热闹好看,往往不大在乎自己身上表示着那个方言区,各件服装饰物不配套也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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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3 22:3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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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盖头帕,浪漫青春
这是经典的依诺青年女子的千层顶帕,用数尺黑布或深蓝布折叠放在头顶,前部和脸面齐,后部翘起并且突出,顶上用粗大发辫压住。要是这女子没留长发,也要用假发辫来压。千层顶帕又叫千层瓦盖,弯曲的形状还真像屋顶的瓦,呈现与脸庞配合的曲线之美,还富有淳朴之美。写到这儿我猜想,这么厚的布叠起来放头顶上满世界走,怪累的,是不是跟看守财富有关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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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3 23:5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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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层瓦盖佻俏活泼
什乍的育前青年女子也戴瓦盖头帕,也用发辫压住,但用的是一块方帕,头帕的后部下垂。这是我们多年来在明信片、宣传画里经常看到的彝女头饰,青春佻俏,活力充盈。什乍是交通要途,其中心越西历史上长期是中央政权设置官府之地,受外界影响大,思想解放,服饰华丽。可能正因为和外界交往多,以至于我们熟悉的凉彝头帕是什乍的,其实什乍只是凉山腹心的边缘地带。可能因为戴用着比较简便而且美观,这种头帕或许更符合时代进步的潮流?
郑重声明这张图不是我拍的,而是网上找的(好像是彝族人网论坛),因为我没亲身前往什乍地区,无奈中只能出此下策。照资料的说法,经典的什乍瓦盖应该是上下两面颜色不同,通常是一红一黑或一红一青,这个头帕恐怕并非真正的传统什乍瓦盖,而是又“进化”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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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4 00:0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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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帕,古朴典雅阿都风
所地(阿都)的育前青年女子戴哈帕,不戴瓦盖。简单的哈帕,是用一块花边黑色方帕对角一折,形成三角巾,从前额向后一围,别住,就是哈帕。这图里是日常生活中的普通哈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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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4 00: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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咄咄逼人的哈帕
有的哈帕比较复杂,大而高翘,里面有东西撑起门脸,帕内头顶上还有一个弧形的布袋,袋子里塞荞麦壳,横置头顶,用带子和发辫编在一起,再把帕子包在外面,这种式样的哈帕翘挺高贵,有点咄咄逼人,绣花,加缀银饰。普通生活里的哈帕是黑色的,表演场合或是富贵人家的华丽哈帕则有各种色彩和装饰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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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4 00:2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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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资哈帕给土司文秘戴
这个哈帕小资调,适合给土司衙门里的白领文秘戴,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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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4 00:4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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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我琢磨的一对母女
这对母女的头上风光叫我好琢磨了一阵。一是女儿的哈帕真瑰丽呀,而且亲切,二是妈妈的那个解放帽……后面不可避免要说到。说所地(阿都)服饰而不提解放帽,绝非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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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4 08:4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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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桥词典》:夺目,就是吸引眼球。
古典阿都的革新也是古典的。这些黄伞也不是传统中物,而是最近二十年才出现的,目前成了阿都服饰的新特色,特别在火把节时的霏霏雨中是召唤激情的火苗。都说阿都地区闭塞保守谨慎,它的解放帽和黄伞这两样却让人质疑这个说法。关键是它把这两样新东西弄的那么古典味道十足,与传统融合的恰到舒服好处。这张图里充分用了凉山彝族喜用的黑红黄三个颜色,从哈帕到百褶裙到黄伞,夺目。《驴桥词典》:夺目,就是吸引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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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4 09:4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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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混血所生的英武和妩媚
(这叫什么标题啊,我可够矫情的了!)
都说阿都服饰是凉山彝族的保留最完整、最丰满的一个支系。
100 年前,法国人多隆率探险队走过彝区,他应该是没踏入阿都土司的地盘。他那本《彝藏禁区行》里也少有好照片,这么说是客气,其实那书里的图片在欣赏和展示细节两方面都巨烂无比。20世纪40年代,抗日战争后期,流浪世界的逃亡白俄顾彼得为了办工业合作社到过川西(那时叫西康),还到什乍彝区溜达了一阵,写下了《彝人首领》。他的书里有些照片很不错,但这些照片里的彝人传统服饰都是什乍的。大概林茨的《百褶裙》是第一部文图并茂反映了阿都生活和服饰的有影响力的书,要挑毛病的话,就是那都是90年代的照片,我们还是未能看见旧年间阿都服饰传统的原生态风貌,虽然比起今时今日已经是极其宝贵的了,这十年的变化太快了。
偏偏就是闭塞的布拖这儿,解放后有了一个惹眼的服饰变革,并成了一个新的代表性特征。说它有代表性,因为它无处不在,而且整齐划一,没有什么变种,不产生歧义,同时它地域性很高,走出这个地方它就消失了。看到它就知道已经踏进这个地方了。它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它,能判断它并非传统中物,但又不和传统服饰及人民性格冲突抵触,不让人觉得不伦不类。这就是解放帽。
解放帽在布拖的老中青少女人头上的普及度让我深为惊讶。我大惑不解,传统服饰的介绍资料里对这种帽子绝口不提。它那么普遍。我第一念头就是它是从进军凉山的解放军的军帽演变而来,但是它区别于军帽的演变程度之深又令我不免怀疑。布拖女人的解放帽不是50-80年代解放军黄绿色军帽的样式,而是变的厚重有形,材质也是呢毡而非单布,颜色是凉彝崇尚的黑色、藏青色。我问过不少人这是不是某种传统服饰,或者传统服饰的变种,没有人确切答复我,直到几天前才有布拖县拖觉镇的一个教师、摄影爱好者苏呷此色在邮件里告诉我,这种帽子以前在布拖没得,是解放后从外界来的,是文化融合的产物。他说它可以叫解放帽,本地人简单地叫它帽子。
大家都知道在整个西南地区的各少数民族间,解放帽都相当流行,布拖特别有趣的是把它发展成了本民族传统的融洽的一部份,就那么嵌进去了,合适。今天,深色解放帽加上披肩是布拖女子的鲜明符号,她们就那么一群群在街上来回走,百褶裙因为特别的制作工艺和材质而飞洒飘逸,脚下好如云彩流涌。她们从上到下英武而妩媚,嗔怪地躲避我追逐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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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2-24 13:5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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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豆蔻年华的少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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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2-24 13:5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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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阅尽风云的尊贵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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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2-24 14: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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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砥柱中流的当家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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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4 14: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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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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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害羞的披肩挡不住的生命力绽放 --
她们都戴解放帽,从容自在地,好像那帽子在头上已经戴了两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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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4 14:5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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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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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叶帽,生命沉积
依诺和什乍的生育过的妇女要摘掉瓦盖头帕,戴上荷叶帽。荷叶帽由几块布围着一个圆点拼接而成,大致圆形,后半部的上面镶贴有红色的箭头状布条。网上资料说,依诺的女人用粗大发辫压在荷叶帽子上,而什乍的把帽子遮住发辫。我的观察是未必尽然,在美姑的同一天内,这两种戴法我都看见了。这张图是发辫压在荷叶帽上的戴法,后部那个红箭头很显眼。有的帽子没有白星只有红箭头,不知道它含意是什么,明白的高人请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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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4 15: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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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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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客人装扮起来
这个荷叶帽把头发遮盖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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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1115
2006-02-24 16: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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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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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组图片够夺目
也有味道,你的凉山彝人可以出本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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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4 16: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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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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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盘帽,母仪天下
我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威仪。我猜想,而且几乎肯定,她是黑彝。她有尊贵的姿态和气质,行动敏捷果断,态度和蔼平静,身材高大,面容很有雕刻感。
资料说,所地(阿都)的育后妇女不戴荷叶帽,而是戴大盘帽,用竹篾条做成圆盘,绷上黑布,下面则是收拢的小口,套在头上。虽然资料没有说这种大盘帽只是黑彝妇女才戴,但它的确代表了一种不需要劳作的社会地位,不是么?它雍容端庄,华贵威风,适合做的唯一的事是母仪天下。
我们从凉山彝族头饰可以看到传统服装改变的一个动力,就是日常生活上的需要。虽然各民族的服装都有常装和盛装之分,但即便过去的常装,很多也都因不适应新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不适应新的社会政治经济环境而改变。不仅服装如此,文化艺术也一样。为了保存什么而保存,就和制作一只死去的心爱动物的标本差不多,再漂亮,再栩栩如生,也没有本身的生命力了。为观赏而存在的,只活在观赏人眼里,而不是自己的生命里。
世界的生命本就在于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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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4 16: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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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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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捧场
我也是边贴边整理。感谢同行和旅游论坛给我这个地方容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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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牙小百合
2006-02-24 17:5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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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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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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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调共和
2006-02-24 19: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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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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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啊
为了以后便于参考,俺把你的文章图片收藏整理了一下:)
http://blueskd.blogbus.com/logs/2006/02/197069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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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4 21:4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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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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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了,并发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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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4 22: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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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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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戴荷叶帽的美姑妇女在村道边聊天
山里乡下,这种身穿传统服装的自然而然的生活场面还能经常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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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n_huangfu
2006-02-25 10: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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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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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帽子,识彝族女子
和看奥戴辨越南女子有类似的地方,这些个"顶上风光"的确迷人...好看!
老大的彝族连载还有吧,呵呵,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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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n_huangfu
2006-02-25 10: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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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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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发言了,不过好像都给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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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5 10:4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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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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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面看红哈帕
可见帕子内的装了荞麦壳的长条布袋,起到固定支撑哈帕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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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5 10:5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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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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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侧面看黑哈帕
够威风的。夸张的服饰可以渲染气氛,我想这是服饰的一个重要功能。人们用服饰来造一些身体本身不能造的气氛。看见这个图,我想起“动物世界”里有的动物会大大张开自己身体的某部分,或招摇,或示*+\威,比如孔雀,比如澳洲原野上的某种动物。
http://x.bbs.sina.com.cn/forum/show_fpic.php?apid=forum&uid=1440431185&fpid=3100767&postfix=0&ptp=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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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5 12:3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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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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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大大撑起来的荷叶帽
这张是在德昌县附近拍的。德昌已不属于大凉山腹地,但村里居民是50年代从喜德迁到德昌的,而喜德属于凉山什扎方言区。这个老妇的帽子是荷叶帽的另一种。云南西北部宁蒗一带的彝族人中常见这种方方大大地撑起来的帽子,而他们是大约二三百年前从大凉山迁移过去的。这是我9月份凉山行中唯一一次看到这种帽子。
http://x.bbs.sina.com.cn/forum/show_fpic.php?apid=forum&uid=1440431185&fpid=3100769&postfix=0&ptp=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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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5 12:4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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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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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箭头的荷叶帽
她的荷叶帽后部也有个箭头,不过是青色的,箭头形状也不怎么锐利。这老妇当时正在帮家里人烤烟。德昌大力发展烤烟,有的村家家有烤烟房,这些年生活大大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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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6 18:4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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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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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的网罩
老版的雷波县志里说彝族女人头戴网罩。这“网罩”,我猜就是这小丫的头上这个。这是美姑山里的一个小学生在教室,同一教室我看到三个女孩子戴网罩,有的是红色的。美姑和雷波都属于依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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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6 19: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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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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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姑男人英雄结
和全世界多数地方一样,彝族男人的服饰不及女人的丰富。我是不大明白,怎么动物里雄性的往往比较华丽,比如好多种鱼和陆上动物,但是人里不那么回事,哪儿哪儿的商场的男装区都黯然失色。真是因为雄性的人这种动物不那么依靠外表来博得异性芳心了么?
现在,相比于女性,平常生活里彝族男人的传统服装保留的就更少,大多数都和我们没什么区别了,只是山里人还习惯性地随身携带查尔瓦,冷就披上,坐就铺上,遮阳挡雨都行。还有,在布拖一带,带点简单绣饰的男人紧身小褂还常见。如果你非要说这是民族传统特点,那在南方好多地方都留存有这个程度的老传统。
说到彝族男人的头饰,最标志性的、最闻名的就是英雄结了。值得说明的一点是英雄结是什乍、依诺的传统,所地的男人不扎它,就是说你不要到布拖去找英雄结。在什乍、依诺区,中青年男人的英雄结细而长,年老男人的英雄结则短粗庄重。据说很早以前,英雄结是用布条缠绕一撮头发而形成的,现在的英雄结只是头帕的一部分,和头发没直接关联。
这是美姑男子的头帕和英雄结。这个村干部42岁,非常有趣而明白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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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英雄结华丽一点
这是美姑县另一村的人,他当过毕摩。彝族男人的耳朵只有左耳挂饰品,蜜腊珠是常用的一种。饰品的个数和种类,几个地区自有特点,所以传统上也有标识功能。彝族男人也只有左腕戴手镯。女人则双手、双耳都可用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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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26 19:4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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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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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缨须斗笠由满清输入
据说这种顶上带着红缨须的斗笠来自满清的官帽,大概是看见了官家的顶上风光,模仿之。可见文化是相互影响中发展的。就是所谓的纯粹彝族传统中,也有很多东西是更古远年间和别族来往中产生的。
这张图拍摄于昭觉县的竹核的集场。竹核是大凉山腹地一个重要地方,一个富庶的山间平坝,9月底稻谷丰收的景象很振奋人心,它既是地理要冲,也是凉山彝族居住最久处。当初彝族祖先的两支从滇东北迁入凉山,他们在竹核一带分手,古候支主要向东发展,曲涅支主要向西发展。
普通旅游者很值得考虑在竹核的温泉停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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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凉山的安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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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3-09 02:4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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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翻开我去凉山之前的征友帖,应该会发现其中我说到“要被抢一道,别抢我一人”。虽然是玩笑话,可见当时心情。我没在网上看见有人直接说在那儿被抢的,但有说“据说”云云的。我也没被抢,也只能“据说”一二。
据说,具体是昭觉的一个警察说,昭觉男人有百分之三四十吸毒。吸毒就要买毒,买毒就要钱。那里的收入不高,村里人年均现金收入上千就很不错了,一般的二三百到五六百,这个收入水平要买毒品,估计是不够吧,要是购那就很凑合啦,凉彝过去穷买不起酒,喝酒都大量掺水,以至喝胀了都不带醉的,不会吸毒照此办理吧?瞎说的嘿嘿。
我在德昌的时候遇到的一个中学老师八年前原曾在布拖任教,他说起布拖来简直是义愤填膺,不知道他怎那大火,说满街都是窃贼!我都看见他嘴角的标点了。德昌的朋友也笑嘻嘻告诉我,双肩背的摄影包,到布拖就挂前面吧,别背后面了。在西昌和一个专家聊天,他着重强调的凉山腹地的民俗独特,在负面增加了我安全上的担忧,以至于在西昌我曾经犹豫挺进布拖的英雄步伐。
我觉得实际情况没有那么差。一是交通畅通了,来往方便,外人耽误在路上的可能性少了,同时本地人接触外人的机会也多了;二是反毒肃毒工作这几年做的还是有成效的;三是现在经济上升,人们手里富裕一点了。富裕不仅是让人有钱花了,更重要的作用是让人少来破罐破摔了。我在凉山腹地没有遇到明显的侵犯企图。
不过凉山彝族解放前很长时期的传统是割据,不要忘记这点。过去每个家族的人走出自己地盘到别人地盘,都要找保头,就是当地的人护送你,或者是给先打招呼,否则您就天经地义给人家抢去当娃子了。不能说这个找保头的传统全然消失了。他们对生人是很关注的。我不知道当初林茨多次去布拖有什么安全上的防范措施。据布拖的干部说,他每次都悄悄来去。我自己在布拖城边乡道上黄昏时走路,两次遇到喝多酒的人,有强迫搭讪的举动。第一次,醉汉被同伴强行拖走了。第二次,有个村里人陪着我,当即破口大骂过去,那醉汉迅即逃之夭夭,遁入暮色苍茫,哈哈。所以我的建议是慎重采取孤胆深入偏僻地方的行动,尤其是天黑、人少处。真想自己逛那类去处,比如离城稍远的村子,最好找个当地人陪你。彝族人很重视家族关系,只要认识家族的人,他们通常很给面子。再一个经验,发现不对立刻撤,并声言找干部有事说。大家还是很在乎政府的。其实类似的小心防范措施的原则对去哪儿旅游都一样。题外话:现在的广州难道比凉山好么?我不知道,反正这招看来在广州不灵,警察冲天开枪,抢匪还敢往上冲呢。就“据说”来说,我宁愿去凉山。
行前看到网上文章说坐班车都有紧张气氛,说彝人破衣邋遢,有坐车不给钱的。我没遇到。西昌到布拖,一个爷们儿的脑瓜在我肩膀上睡了一路。我觉得班车气氛还不错。现在路况好了可能是个重要因素,坐车的人多了,文明层次也高了,还能听司机说彝族老乡索赔的趣事。据说某天车过村子压死了一只公鸡,司机当时就破财免灾,给钱了事。第二天,老乡找到车队来了说:“师傅啊,你看,昨天公鸡压死了,今天母鸡气死了。” 全车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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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山故事(6)-- 瓦板房和害羞的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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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2-15 11: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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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再犹豫都没有写关于凉山彝族人的居屋并且贴到旅游论坛上来,一是居屋的照片远不如什么秋天风景啊、漆器啊、颈饰啊那么具有观赏性,二是这话题会轻易地引起这样的质疑:这跟读者有多大关系?做传媒一定要心里永远明白的一点是不能够引起受众兴趣的东西通常表现出来的能量就比较小。但是我最终还是写了并且贴出来,因为首先我自己在经过大凉山之旅几个月后发现对瓦板房这个话题仍然兴趣浓郁,而且愿意在可能情况下和别人提起,由此可见我的兴趣的确不能说是一时无聊没事找事。还有一方面,我觉得凉山彝族人的居屋,是许多事物中的另一个实在例子,让我们看到社会正在变化,而这些变化不仅目前、此时此刻在昼夜兼程地进行着,其实我们还不妨看到远处,就是各种变化在以往岁月里也都一直是有的。
以今观古,我们可以轻易地得出一个小结论:今天令人惋惜地正在消失的东西,并不是亘古以来就有的;它们当初出现时,也是革了别的东西的命的。(当然了,革命未必等于革除。)一下跳到这个结论好像是太草率了,没关系,反正这里不是《自然》杂志,就先这么着吧,相信您洞悉我的意思。
至于说兴趣,我的判断是这坛子上的人很多不是单纯的旅游观光客,感兴趣的范围会经常超出风景、漆器、颈饰,而这也是我在此坛流连的重要原因,如果不是最重要原因,因为老禾苗我自己就经常在这里得到各路大侠的雨露滋润并因此而茁壮。
衣食住,人生活的基本需求,而这些需求的满足方式,必然和这群人的社会习俗互为因果。记得有巢氏吗,同志们,有窝住都值得特别提出来以区别于别的部落,可见住房在社会发展里的重要性。这么说好像有点大了哈。
赶紧回来到凉山,不然恐怕要飞砖如蝗了。我觉得需要再匆忙声明一次,我只说大凉山腹地彝族人传统的一些我观察的片段,他们和别地的彝人可能不一样;所谓传统,大致指的是20世纪中期民主改革前。我会指出那些传统在最近的50年起了变化。任何民族传统都有特定的存在时空。现在大行其道的人文地理文章或者那些一套套抄编出来并塞满图书大厦书架的丛书有个通病,就是把已经改变的民族传统还写的好像今天仍然那么回事,比如毛利人,作为族群整体他们原先的社会生活系统早在白人到达后不久就瓦解了,但是有些文章却让人以为他们现在还那样。是能力问题,还是故意忽悠,我就不管了,反正我躲着那个境界。
(一)正在被扬弃的瓦板房
听着够哲学的,呵呵。
大凉山腹地的彝人,别称叫做高山彝人,当然啦他们可能还有另外的别称,这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事。高山彝人,是相对于生息在河谷、平坝的彝人而言的,后者由于和异族相处掺合的比较多,习俗上已经不“纯粹”。高山彝人住在比较冷的山地,生产低下,人口稀少,特别尚武,戒备外人,他们的居所也就保持了符合这个环境的特点。大凉山住屋主要有瓦板房、草房、石板房。我特别想和人叨咕的是瓦板房。几年以后,你真地可能只在民族风情园里才能够看见这种房子了,而过去,瓦板房是大凉山彝人的主要居屋形式。
瓦板房,就是以木板当瓦。屋面的框架上,顺坡铺满长条木板,这是一层。其上,第二层木板盖在第一层木板缝隙处。第三层,用一些横木条压住第二层木板。最后,用石块镇住横木条。有网上资料说整个屋面不用钉子,但是结实牢固,不漏雨,我觉得是瞪眼胡说,瞎夸。它怎么会牢固呢?说不漏雨,也得看是什么雨。傲慢的法国军官多隆100年前横穿凉山腹地,从西昌走到雷波,写的《彝藏禁区行》里就说到在彝寨住宿,漏雨,一屋泥泞,彝人在屋里手持长杆,仰头挑着屋顶的木板移动。老传统不一定都是好的。要是现在的国家大剧院都有毛病,旧时的瓦板房怎会没缺点呢?那时候这么盖房子,因为那时候只能这么盖,别说钉子,连农具都很少有铁的。美姑县志办的老卢说,那时比刀耕火种都不如,因为一般人家难得有铁刀。
今天,就连大凉山深处的美姑,也整村整村地出现了新瓦房。倒是在布拖,9月份的旅行中我还看到了不少瓦板房,有的很老旧,有的半新不旧。美姑县的朋友尔坡一次在邮件里解释说,彝人认为死人火葬后才被土压在头顶上,所以过去房顶不用泥土烧的瓦。我质疑这说法。首先,旧时代的彝人会烧瓦吗?待查。即便有瓦,大多数穷人买吗?买的起吗?要知道凉山的高山彝人可以说极度穷困,他们勉勉强强地争取自给自足,没有商业,没有以贸易为目标的生产活动,除了20世纪初以后的鸦片不算。如果根本就搞不到瓦,那么头上顶土这说辞只是辩白罢了。再者,即便尔坡所说属实,那么现在的人已经抛弃了不能生活在土下的老观念,因为活生生的半夜挨雨淋比想象中的被土压顶不吉利是更急迫的事。
(二)散居山林和背水姑娘
过去高山彝人居住的散漫,村子都不大,总人口也不多,少则几户、多则几十户为一个村。尔坡说,听老人们讲,如今的美姑县城在解放时还是一版大森林呢。解放后人口大增,例如昭觉县的普提村有430户,美姑县的和平村有196户,这都是大村子。人多了,人均土地就少了,为了把肥沃的土地让出来种粮,就不能仅凭老传统相宅卜宅的结果那么挑剔地来为住宅选址了。
不过老传统还没完全消失。尔坡说:“住宅选址这些程序在美姑仍有存在,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们思想的改变,少有人讲究这么多了。在乡村,选择住址还是很有讲究的,如在我的老家,有几家人因为家里出不吉利的事后,就说是住址不好,经常换住的地方。就我的堂哥一家,五年间,因子女不旺,两个女子一个满岁后死去,一个几个月就死了,就请毕摩选择换了三个地方。但在耕地稀少的地方,就不怎么讲究了,但如在村子的“达布洛门”(大概在村子的西北方位)就没人愿意住,彝族人说那里是魔鬼居住的地方。又如,坟墓多、或曾有人住过而现今没人住的地方也没人住。如果有很多土地的农户,当然可以选择更多的住址。他们能自由选择住址,政府只管收土地使用费和有关费用,不管也不约束农户的择址自由。”
云南宁蒗的彝族诗人阿卓务林有首诗《背水姑娘》,写女人从村子走小路去背水,而这小路是男人们很少走的:
姑娘腰带一样褶皱的小路
男人们很少路过的小路
它是背水姑娘深深浅浅的脚印
编织出来的围巾
上面落满了姑娘们
伺候自己男人一样伺候一生的
残疾的绣花针
这条男人们很少路过的小路
走过凉山最美的女人
她们有本事把山路背轻了
把大山背轻了……
宁蒗的彝人是大凉山迁移过去的,习俗因袭大凉山。这诗里写的是水源并不很靠近村子,这和过去高山彝人为了防范敌人据险而居的习惯有关。有资料说以前彝人喜欢住向阳的山坡,并不喜欢太靠近水,但到近代就已不那么回事了,到处都有人住。要想种丰硕的稻谷,而不只是苦荞、土豆,更要靠近河流才行。
过去凉山腹地没有街镇,没有集市。大家都知道商业、宗教、政治是令人们聚集的重要原因。没有商业,也没有召集人们聚拢的永久性宗教中心(比如古典时期玛雅的城市就主要是宗教中心),加上土司体系崩溃后没有政治中心,凉山腹地真就是一盘散沙。“地里的石头一般大,黑彝一般大”,这种情况下的山林散居,状貌可以想象的出来。任何没有枢纽、干线、经纬的东西,都是组织化程度低的东西,凉山腹地就是这样。
(三)跟牲畜同居与亮瓦风波
林茨的《百褶裙》里,写他在布拖曾走进一个主人不在的房子,黑暗中赫然看见一张和蔼的长脸,原来一匹马正在屋内溜达。凉山彝人传统上和牲畜共居一室,至于其原因,有人说是天气太冷,有人说是防盗,有人说高山彝人依赖畜牧业为生,所以太过热爱他们的牲畜。这几年非典和禽流感闹的大家都学到了一个知识:动物和人之间是有疾病传播的。凉山彝人解放前死亡率很高、寿命短,跟他们和牲畜同居估计大有关系。高山彝人喜欢凉爽气候,按凉山奴隶社会博物馆副馆长尔布什哈说的,他们不喜欢也不行啊,和牲畜住一块,要是天气热,病就更多了。麻风、天花过去是凉山的常见病,现在上年纪的人的脸上有密布暗黑疤痕的还大有人在。
到这儿不能不说说彝人传统的长方型住房的布局,请移驾审阅后头附的示意图。凉彝人家极少有几代同堂的情况,儿子结婚后分出去独立门户,所以都是小家庭,很少有深深深几许的大庭深院。主屋,通常是一个大约三比一或四比一的长方屋,屋内两端各有隔间,留出中间的大空间是堂屋,火塘就在这里,是家庭的中心。这种老屋的一个特点是墙上没有窗。另一特点是堂屋的门不开在正中,而是偏在一边。这张示意图里,堂屋门(A)在左边,而实际生活中堂屋门偏左边或偏右边的都有,屋内一切布局随之左右折个儿就是了,总之火塘(B)要在堂屋内的远角,远端隔间是主人卧室(C)和供奉祖先之处(D)。进堂屋门后,手边是畜栏(E),牲畜进出和人走同一个门,而客人睡在畜栏上方的阁楼,上楼的木梯(F)就架在刚进门处。同志们,大家知道畜粪可沤沼气,所以如果你在这个环境作客,为了您和别人的安全,请勿在床铺上吸烟。
最近这几十年来,人和牲畜共居的情况已经大大减少了,我9月份在德昌、布拖、昭觉、美姑访问的若干户彝家,多数房内已没有畜栏。现在的新房子如果还采用这个大体布局,原来的畜栏位置已经改成了卧室或者仓库。从卫生保健的角度看,这可能是彝人居住条件中最重要的、意义深远的改善。不过这个改革是造成了痛苦的,据说有的人离开了牲畜味道睡不着觉,估计很是思念了一些繁星满天的夜晚。
老的住房没窗子,靠门和屋顶的天窗采光,天窗同时也作排烟之用,大多时屋内黑乎乎一团。这点也已逐渐改变了,一是有电灯了,二是很多房子的墙壁都开窗了。写到这儿我想起甘洛末代土千户岭光电的文章,是他解放后写的,说他三十年代从南京军校毕业后回到家乡,倡导乡人移风易俗,给乡民房顶安玻璃的故事,他文章里叫亮瓦。这故事好玩,我不私掖着,本着奇文共欣赏的古训和大家分享,有疑义再跟列位相与析如何。文章说的是甘洛往事,那里地当交通要道,靠近汉区,向来接受外界影响多而且快,人的心眼也活,在三十年代就已经多有住瓦房的了,虽如此,这甘洛的故事还是反映了当时凉山彝人普遍的一些生活和思维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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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光电写的故事:
新的事物总在同旧的东西斗争中产生和发展起来的。而在文化知识落后的地区,要推行一件新事物,就显得更加困难了。就如我动员大家安上亮瓦一事,按现在来讲何足一提呢?谁也不会相信安一个亮瓦也会有斗争吧。那么,请听我往下讲吧。
彝民房屋一般较狭小而屋内暗黑;无论白天黑夜一个样,妨碍家务劳作。我好心买来亮瓦将周围彝民房屋都安上后,家家屋内明亮,我还觉自己做了好事而心情十分舒畅。其结果发生了一连串意想不到的事,使我哭笑不得,现今回忆起来,既叫人好笑是又令人深思,只能怪当时凉山的彝族没有文化知识了。
人生病痛本是自然现象。平时彝人生病怪鬼怪神,怪天老爷,说“病与死是天降下来的,人无法抗拒。”可是自安上了亮瓦后,发生的疾病就怪亮瓦了,说“自安上你那亮瓦后,屋内明朗如白天,家神不得安静,降祸于人了。”不仅百姓这么说,就连那些通达天人之情,捉神弄鬼的毕摩、苏妮们,被请来念经跳神,占卜算命时也这么说。给亮瓦定下了死罪。有的因怕我,于是就取来安在后屋檐边沿上,那里安着亮瓦照不着屋内,好象这样就免了灾,又可唐塞我追问。我一问他们就说:“我们是把它安在屋上的嘛,没有取下来呵!”
彝人一般家人多睡在垫有竹笆的火坑周周。青年夫妇害羞,白天话也不讲,到了半夜却常常到一处来。在过去漆黑一团时,有响声也看不见,来不来一处,人不知鬼不觉,行动无妨;自安上亮瓦以后,月夜之下,不说发了响声,就是不发响声,只要你动一动就被人看得清楚,这就妨碍青年人的行动呵!这亮瓦实在可恶!有的借故打破,有的将它移开,有的用物遮掩起来,使亮瓦不能安其位而通其明,便于他们夜间的秘密行动。
彝人少开窗户,又尽烧柴禾,屋内每每被烟熏得黑蒙蒙的,亮瓦也不亮了,屋内仍象往时一样漆黑。家人恨亮瓦不亮,明亮不长久,不顶用。便来找我说“你的亮瓦不顶用了。”我去一看果然不亮了,是被烟熏黑了,不漏一线光明。我问:“你们为啥不擦呢?”他们却说“象冰凌一样,怕擦了化掉呵!”我说:“下雨时都没有化,怎么擦一下就化了呢?”他们却说“呵,我们不晓得。”立刻用扫帚去扫,扫不亮,就说“扫不亮了!”我告诉他们用湿帕子擦才行。就找些布襟毡片浸湿来擦,几下擦亮了。这才个个都恍然大悟的说“这个东西原来是不怕水的呀。”
平时没有安亮瓦时,狗到处跑,谁也不管它。自有亮瓦以后,狗在屋内活动时一目瞭然。彝家的坛坛罐罐多放主座后面,有时狗就跑去闻闻舔舔的,有时不客气点就翘起后腿撒尿在上面,这可被主人看见了,认为这些狗是亮瓦引坏的。“亮瓦该死!”故此即恨我乱安亮瓦,也恨狗变坏了。
彝人家里多养有猫儿,猫儿眼鼻很灵,有可吃的东西就要愉来吃,平时看不见也就不加追究了,任它自由活动。现在亮瓦照明下,猫儿的偷盗行为随时都被发现,一发现就追逐。猫儿被追急了就往亮瓦上一跳,碰上亮瓦就坠下来落在地上。主人们对猫既恨又爱,见它碰在亮瓦上摔下来,又担心猫被摔伤,反过来又恨亮瓦碰了猫,“你这亮瓦差点害死我的猫儿!”纵使不敢动亮瓦,也天天怒视着亮瓦。
有一家人在月夜,不知鸟儿飞过还是猫儿跳过,屋内的人看见亮瓦上有一个黑影掠过时,立刻惊惶起来,说有鬼在窥屋内,要死人了。第二天赶紧将亮瓦取下来,以免鬼怪再来窥视屋内。我说:“不是鬼怪,用不着取。”他们说:“不取下来,我们不敢在屋里住了。”
就举这几件吧。谁相信安一个普通的亮瓦也会引起这么多事呢?现在的人是不相信了。可是,当时发生的这些事是真实的。通过这些零碎的历史事实,后人应该明确一个道理:这些并不是人那么愚蠢,而是在于他们没有文化知识,没有见过世面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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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害羞的彝族和碉楼
我觉得岭光电这文章特生动,是生长于斯的人写的,一个外来观看者永远都写不出这么真切的细节和诠释。所幸岭光电受过良好教育,有宽阔视野,在彝族内享有高级地位,他才有机会做这样的思索和实践。关于猫儿狗儿在屋里的表现,家人的态度和反应,都讲述的生动传神。光明底下,千百年隐藏的一切原形毕露,这光明却因此不受欢迎,包袱抖的给人联翩浮想的余地。月夜里黑影掠过亮瓦扰起惊慌那段,可以拿来做电影情节。
夫妻家庭生活那部分解答了我的一些困惑。在布拖县火烈乡参观彝人老住宅时,我第一次得知这种房子里的男人是睡阁楼上的。我问是不是说主人夫妇不在一起睡,答曰是的。我又问,我听说过彝人都睡在火塘边,怎么是睡阁楼呢?答曰男人睡楼上。领我去访问的县里干部好像不太愿意帮我翻译这个话题,所以谈话进行的残缺不全。我攀上木梯去探看阁楼上的环境,只见堆满了土豆和干草,完全没有任何床铺的迹象,比如被单、枕头之类,就连一块可以躺个完整的人的空处都没看见,只是一丘丘颠连起伏的土豆和干草。我站在阁楼的敞口往下问:“这上头真睡人吗?连个窝窝都没有啊?”英俊高大的乡干部微笑着点头。
那天回县城后我叮着又问了几个本地人,他们都有点含混其辞,但都肯定了夫妇分睡的说法。那么夫妇怎么把神圣组织生活过好呢?他们说夜里嘛。那为什么既然两口子却不睡在一起呢?他们说害羞嘛;不光自己害羞,就连亲友来访要是看见了夫妇亲密的迹象,访客自己都会害羞。那么县城里工作的干部这方面呢?我继续愚钝和无聊下去。有人告诉我,公家干部的家里可能有新气象,但若是比较保守的人,即便住城里房子仍可能夫妇分室睡,毕竟村里亲友要经常来啊。
后来又问过美姑的朋友尔坡,他在邮件里对我所提的彝人居屋的问题作了不少解释,但对家人各自在什么位置睡觉却避而不答。害羞,可能解释了他们都不愿谈这话题的原因。岭光电的文章说年轻夫妇白天连话都不说,可见这个民族在这方面害羞到什么程度。我倒因此而增加了对他们的尊重。网上有个说法“彝族是害羞的民族”,乍一听,这个崇尚勇武的民族居然害羞,有点奇怪,再一想还真沾点门。其实这个说法用在西南各民族,甚至用在中国人身上的,都不少,可能和外部强势文化的对比有些关联,害羞,是不是代表了弱势文化的卑微和戒备呢?至于说中国人害羞,就只能这么解释了,否则,在边走边啐痰、路上开车随便、见便宜快上见公益猛让的行为里,我没看到过害羞。
尔坡说,黑彝和白彝的住房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说有区别,是由他们的穷富程度而定,也就是说和其它民族一样,富的住好房,只要有钱,也有白彝住好房子的。好的房子又高又大,而且墙很厚,可以厚达0.8米。这么厚的墙,想着就冬暖夏凉。富有的大户人家,部落的领袖,为了御敌,院子里还往往建有多层的高碉土楼,我在昭觉县时,县文管所长俄比解放就提到山里某个乡的几座碉楼,他想去测量很久了,但一直没合适的机会。我们约定次日前往,不巧下雨,而那道路据说很险,只好作罢。网上小说《游荡的枪》里,描写了一个黑彝部落衰败后,剩下一群女人和一个娃子生活在大院子里,每天那个娃子就轮换着拿各种枪,上三层的碉楼顶去守望天地山林,俯瞰院子里的女人们凋萎下去,疯狂下去。
越西县中所镇号称古镇,有一些土碉楼,现在有志开发旅游业,那儿的汉人很多,听地名就知道是当年的屯堡,交通和生活都算方便,对旅游的客人可以是个不错的选项。我呢,再有机会去凉山的话,还想找起昭觉的俄比所长,一起去昭觉、布拖、金阳三县交界的大山里,看上次错过的碉楼。那一带,是彝人二千年前从滇东北迁入凉山后最先聚居处,可称凉山彝人的发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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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板房之为瓦板房
瓦板房以木板当瓦。屋面框架上顺坡铺满长条木板,这是一层。其上,第二层木板盖在第一层木板缝隙处。第三层,用一些横木条压住第二层木板。最后,用石块镇住横木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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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画着汽车的瓦板房
土墙是彝人乡宅几乎都有的,而且相当高,隔墙站着对面聊天不可能。房檐下的装饰图案与时俱进,这里有小汽车图案。注意它侧后的瓦房。瓦房正迅猛地取代瓦板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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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业建立新的艳丽的富有表演性的民族自信自尊
老传统淡去,新时尚到来,但是旅游业会使得老传统以一种新的形式回归并弘扬,就是说现代旅游业在保养和以另种方式发扬老传统、建立民族自信自尊方面,是有功劳的,这已为世界范围的现代人文旅游业所证明,在我国很多地方也如是。至于说这么保护和弘扬的民族文化,是不是真正的民族文化,就仁智各见了。反正,这个昭觉县的民族风情村里的如此艳丽醒目而又简约并且保持了一些古老元素的房屋装饰,我在老宅子上没见到,但我不会说它不可能进入下一波时尚。可能不久的将来游客们带回的照片里,这就是彝族文化特征了。所以,所谓民族文化还相当程度上存在于外人的认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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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经典老屋里应该满地土豆
堂屋两端有小的隔间这样的布局规则,并不永远被遵循着,有的房子后来做了改建,或者把一端分割出去做了别的用途,也可能造成堂屋的顶端没有隔间。火烈乡这个屋看来就是这样的。床依墙摆着,常见。迈步进屋,满地是土豆,几乎难落脚。房里不仅有粮食、锅灶、床和老式大木柜,还有成袋的化肥。注意,这房子有窗,已不是真正老屋了。传统说火塘永远不灭,也不复为永远的规矩了,很多人家的火塘是熄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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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的卧室
女主人卧室位于堂屋里端,不允许外人进入,也是收藏家庭宝贵细软的地方。隔板经常是雕花的。这是美姑的一个人家。70年代出版的革命小说《云崖初暖》写的是红军长征过冕宁的故事,其中有反动黑彝头子的老婆在雕花隔板后面嚷嚷发言,插嘴反革命策划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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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红色畜栏
这是布拖县火烈乡的一户人家,主人仍然和牲畜共居一屋。红木板可以左右抽动,让牛马进出。梯子通上阁楼,客人睡在畜栏上方。近些年来,畜栏在屋内的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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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天的光亮和地的烟火相遇
过去的老屋墙上不开窗子。天窗采光而且排烟,另一功能是让我们这种人照相。只要在室内用烧柴的火塘,天窗就不可少,让天的光亮和地的烟火相遇。梯子搭在阁楼边。要是我在此过夜,估计就从这爬上去睡觉。这是美姑的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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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村长的老屋的多功能房门
老屋的房门宽而低,大约高一米六或一米七,不习惯的人会碰头。门外还有一道半高栅栏门,拦牲畜的。白天门要经常开着,因为它是采光的一个通道。门楣上有一把鸡毛、草叶,那是驱邪祈福的,凉山彝家几乎都有,是毕摩放的。门角的画不算是彝族特点,只是房主人上过师范,会画画,是个25岁的帅哥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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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看着亲切
到处都是土豆,土豆,土豆:)
这个是什么?她们是在算命吗?小盆子里浮着鸡蛋皮,在布拖大桥附近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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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山故事(7):阿都土司之死 (或名“去画皮化《百褶裙》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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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3-02 13:4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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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褶裙》里写了一个少年凉山土司面对国民党军阀的淫威,捍卫民族尊严,最后惨遭国军杀害的故事。这个面色苍白、不事声张、在精神上被汉人军阀迫害、在恋爱上遭不忠妻子重创的少年,就是现代凉山四大土司之一的阿都土司。《百褶裙》书里,这个人叫兹莫日哈。兹莫,是古时彝族部落领袖的尊称,后来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土司的代称,但有些不是土司的受人尊敬的部族领袖也可以叫兹莫。
这个人的家族姓氏是阿都。他有个汉名,叫都定臣。他的父亲叫都龙光。阿都土司的辖所在普格县境内,而非我们读了《百褶裙》后感觉的是在布拖。布拖的确属于阿都辖地,但并非衙门所在地。《百褶裙》书里写的围绕阿都土司身边的那些故事,也主要发生在今天的普格县境,而非布拖。
我透过一些史料来试图探看这个故事,似乎瞧见了比《百褶裙》给我的更多的东西。你可能说我在试图挑战《百褶裙》。那不是我的存心。我是觉得在那本书的优美感性之梳下仿佛有意无意疏漏了什么比较坚硬的故事。任何历史真实,在后人看来、讲述来、听来,都会有不同的版本,这不等于说哪个版本不真实,而是说各个版本凑到一起,才是历史的真实。每一个观看者、讲述者、聆听者,未必要把还原历史真实全图当作自己的任务,但从某个版本的某方面真实里,去感觉、触及、抓到自己对历史本质的理解,真是乐莫大焉。
1911年满清垮台后,天下大乱,各地豪杰蜂起,其中包括在北京复辟称帝的枭雄袁世凯,还有反对他的相比起来比较苍白的蔡锷。1915年,当时的阿都土司都龙光在云南遇到了蔡锷将军。蔡对他进行了一番教育,告诉他组织积蓄力量,起来反抗袁世凯。都龙光也想借此加强自己的势力,抗击地方军阀的迫害,回到普格就积极准备,召集辖下的彝人、汉人和其他民族,组建了一个团,自任团长,兵力有一千人上下。时光荏苒,眨眼间几年过去了。
普格位于西昌的东南方向,现在的212省道穿境而过,这是一条素来重要的大道,从西昌通到金沙江边,过江去就是滇东北的昭通地区。大道沿着则木河走,河边已发展起了若干集镇,号称内八场。隔着山,从另一方向奔流而来的西洛河边有另外一些集镇,号称外七场。两条河汇合后就称作黑水河。那时候,这两条河边的八座高山上分布着八支黑彝家族,受土司都龙光统辖,他又管着内八场、外七场及附近全部汉人和其他民族,这叫做“都土司彝汉两管”。不论什么民族的人,违反了土司的规矩一律要遭严办,这是当年朝廷给予土司的权力,虽然朝廷不存在了,但是传统仍存,世道崩圮一时还没太影响都龙光的统治。在坚强土司的管辖下,民族纠纷不易激化,社会安定,经济活跃,内八场,外七场的兴盛就是这一时期的安定的结果。
1918年春,川军有一个马营长率全营从宁南向西昌方向移防,路过普格,遭遇了都龙光设下的埋伏,全部人枪都被截留。都龙光收缴了部队的武器,却不伤害官兵,军饷照常发给,把一大群哥们儿圈养在山里一年有余。那时候枪是彝人的最爱,通常扯枪是要杀人的,但都龙光大约是觉得正规部队毕竟训练有素,日后对自己有用,二来可能不愿意太惹恼了汉人军阀。这几百号当兵的是怎么在彝区大山深处过春夏秋冬的,已不可考,总之他们必须待在那儿。那年月擅自穿过彝区绝对是件危险事,就连彝人要穿行别人的地盘都要先找好保头,打好招呼,估计这些汉兵懂得这些,没有胆子逃跑。总之,一年后,都龙光认为时机到了,决定使用马营长的部队,加上自己的兵力,去攻占西昌。这个主意今天看来是有点癫狂。当时都土司何以头脑发昏到此地步,以为他能占领西昌,占领了又打算怎么样,都不太可考。也许他只是想出击一下捞笔洋财,给汉人一点颜色看看,强化自己在彝界的威望,也未可知。但是,我是不知道他这一年多拿什么收买马营长来着,以至于他自信到马营长会为他征战效命呢?也许他拍胸脯允诺过马营长,以后西昌就由他老马说了算了,咱们这回去其实就是送你上任履新?这也不大可能,真要这样,那马营长的智商确实太低了。总之,马营长觉得这是个逃出阿都土司手掌的机会,何况不答应也不成,人家养你一年不是白养的,所以一口应承下来。
武器发还给了部队。都龙光另外调集自己的团丁并通知各家支的黑彝领袖们。各黑彝见有利可图,欣然前往,于是两千多人的队伍开赴西昌,气势汹汹,拉开架式,准备攻城。不料西昌方面先发起攻击,枪声一响,马营长临阵倒戈,中心开花,都龙光的乌合之众溃不成军,大败而逃。
有一个营的川军乘胜追击,但是翻越大箐山梁后日已垂暮,不见敌人,甚感惊异,在拖木沟住下来。都龙光隐蔽在密林里吩咐各支黑彝及团丁们进攻,发出了最鼓舞人心的动员令:谁能抢得什么东西就拿什么,本土司一丝一毫、一枪一弹都不抽头。顿时四面彝民吼声撼天,人人争先,个个奋勇,可怜川军冒进的这一个营全军覆灭,都叮咣五四死于刀矛之下。
另一个说法是这个营并非从西昌尾追而来的,而是从南边的会理方向奉令赶来增援的两个营中的一个。另一个营听说前面一个营覆灭,不敢前进,也不后退,驻守在普格观望,被都龙光赶去施展诡计,先软禁了营长,给士兵每人发十元钢洋遣散了他们。是役,阿都土司虽然在西昌丢了脸,但是缴获了大量枪支弹药,八支黑彝也都收获颇丰,耀武扬威起来。彝人还通过大量种植鸦片等途径购买武器,由此实力暴增,各怀异心,阿都土司的安定局面骤然起了变化。
都龙光有四个妻子。三太太生下了都定臣。有了三太太后,二太太就失宠了。二太太的娘家虽不及大土司的高位显赫,却也是土目,有头有脸出言掷地有声的人家,咽不下这口鸟气,天天找碴发泄,致使夫妻关系每况愈下,愈下而愈况,愈况而愈下,有时就难免遭到老公粗暴对待。彝族人因出嫁的女儿受婆家虐待而打起冤家的很多,打个几十年上百年的都有。二太太向哥哥李土目哭诉,终于李土目是可忍孰不可忍,调集上千人马来攻打都龙光。虽然没能打破土司衙门,但参战人员乘机烧杀抢掳,都捞了一把,还把拖木沟等几个大路边的集镇洗劫一空。人民遭此横祸,四散逃命,从此这个地区几十年的纷乱就开始了,田园荒芜,商旅难行。看官,这是典型的彝族内部因小事争斗造成社会倒退的事例。生产荒废,商贸不通,但生活还要过,所以争杀拉抢之风日盛,民族内外冲突加剧,没有稍宁之日。
1920年强人都龙光病逝了,此前两年三太太已死去,阿都土司的职位由都定臣承袭时,他是个五岁的孤儿,无知软弱,哪有能力掌权?衙门大权旁落一批头人手中,而八大黑彝家支骄横嚣张,各行其是,不受约束。都定臣的姑姑名叫阿都阿来,是都龙光的妹妹,人称官娘娘,不满意都龙光遗孀四太太把持土司官印,说大权不能落给外姓,搬来自己能搬动的彝兵征讨,而四太太也召集人马对抗,俩女人见面一掐的结果是官娘娘轻松地擒住了四太太,逼令她吞下鸦片自尽,夺回了官印。这番姑嫂恶斗,双方人马除了打仗外,又是一番借机撒欢,趁火打劫,不仅内八场倒霉,外七场也没幸免,村落十室九空,满目萧条凄凉。大道边居住做生意的本来多是汉民,受不了惊吓,一窝蜂携老扶幼都撒丫子颠了。可惜西昌经普格到宁南这条路曾繁华如锦,变得人迹鬼祟,交通阻绝。
都定臣接替土司职位时只有五六岁,人虽不大,却吸上了鸦片烟,年至十七八岁还不能理政,成天过着庸庸碌碌的日子。衙门的大小事均由几个头人把持,他们借着土司之名作威作福、鱼肉汉彝各族民众,却管束不了各家黑彝。黑彝们常在大道沿线自己的势力段抢劫行商和附近村民。有一天,西昌到宁南邮路的一个邮递员被杀,邮件被劫,地方官吏连连上报控诉,终于引得驻扎西昌的104师师长李家钰决定插手介入。
李家钰派出一团兵力来普格剿办无法无天的黑彝。团长李焕章决定了先打哪支黑彝,后打哪支。他将普格团防(估计相当于县大队)编为一个团,下面有两个营,命令都定臣协同作战。都定臣调集直属官百姓近千人。官百姓,就是土司直接管辖的、和土司关系较近的百姓。都定臣要求给他的人制发胸章以便作战时区别。李团长同意,用白布剪了些二寸见方的胸章,盖上团部的大印,交给都定臣。然后,李团长命令左中右三路军同日开进战区。
战斗的大致经过和《百褶裙》里写的差不多。具体细节,因为我们的重点不是讨论军事问题,所以粗略过去。总之,战斗开始于1936年的农历2月初10,国军所到之处,黑彝们全跑了,村子都是空旷旷的。但是夜里,跑掉的彝民来袭,越过都定臣的人马不理,直接偷袭国军,造成了伤亡。李团长勃然大怒,命令反击,一鼓作气把两个彝族家支赶过了西洛河。欧吾家支的黑彝看见不妙,前来请降,李团长开出了四个投降条件:第一,交出杀邮递员抢邮件的凶手;第二,赔偿军费;第三,放回被掳难民;第四。今后负责沿途治安,如再发生问题要严惩头人。欧吾家支都答应下来,惟有赔偿军费一时不能办到,恳请缓期筹办奉上。
李团长带着部队驻在西洛河以西等银子,各闹事黑彝家支都在河东,两个多月表面上相安无事,其间有交涉事宜都是由都定臣来往过河办理。李团长还在纳闷,怎么传说中的强悍黑彝这么不经打?难道此番剿办就结束了?那就坐等收银子吧。实际上,欧吾家支派了人翻山到布拖,向住在布拖的亲戚诉说自己处境,请求帮助,很快搬来了援兵六七千人,这下欧吾家支态度转硬,开始冲撞李团长开的投降条件。这边,都定臣也管不了手下的彝人和河那边的彝人互通消息,毕竟大家都是亲戚朋友么,彝人说“没有论不着亲戚的彝人”,自己打仗可以,外人来了就携手对外,约定在战斗中不但不互相杀伤,还得互相帮助。战斗再次开始,李团长命令部队向欧吾家支攻击,还发射了八二迫击炮,眼见村内男女慌乱奔逃的景象,士兵们开怀大乐。国军的火力打不了日本人,打打彝人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但是,彝人不和国军切磋装备。突然,左右山上都出现了数以千计的彝民,大吼着飞奔冲来。国军队伍被压到低洼处,又来了很多佩戴白布胸章的彝民。李团长满以为是都定臣的人来支援了,不料这些白布胸章并不打话,照直亮出刀矛棍棒,朝官兵们的脑袋就是一通砍瓜切菜,顿时鲜血横飞,哀号连连。彝民和国军混战一团,枪炮失去了作用。国军被突然袭击搞的连上刺刀的机会都没有,用枪托推挡几下还不如棍棒使着利索,加上地势环境都不熟悉,只好下令撤退。部队刚退至半途,又遭到先前败退的两个黑彝家支的攻击。战后清点,死亡二百多人。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李团长认为战败是因为土司都定臣阳奉阴违从中捣鬼,当场扣下都定臣,押赴西昌。
究竟都定臣是怎么死的,不同资料有不同的说法。有的说不久就被枪毙了,有的说是一年后枪毙的。《百褶裙》说处死都定臣经过了军事法庭宣判。岭光电的回忆录《忆往昔》里则说1937年2月都定臣曾经经他营救说情而被释放,因为李家钰觉得阿都土司还有利用价值,释放时候作为笼络还送了几只枪和几十套军服。但6 月李的部队进剿彝人再次失利,都定臣又被抓回来。不久,104师改编成47军奉令出川抗日,临走,李家钰想把牢里的都定臣交给当地官府和军阀,条件是换得一些军费,都被拒绝了。李家钰一气之下说:交给你们,你们不理,就给你们留点祸根!都定臣死后,阿都辖地的彝人果然大乱,到处拉抢烧杀,攻击汉人,口号是给土司报仇,其实有一半原因是没了土司他们就更没什么可敬可畏的了,对汉人,他们从伦理道义传统上就素无尊敬之理由。
自从都龙光死后,姑嫂恶斗造成阿都土司统治阶层内部纷乱,土司直接管辖的官百姓分裂,黑彝更是无所顾忌地各逐其利,骚扰民间,抢财绑奴。10年间,普格境内今212省道沿线以及西洛河边的十来个集镇,陆续遭到洗劫,变的万户萧疏鬼唱歌,没人赶场。地方军阀曾经采取一些措施来改善状况。比如 1927年西昌清乡司令羊仁安决定恢复西昌到普格的交通,命令一个叫李崇德的土目办理。李崇德,可能就是都龙光二太太的哥哥,待查,在拖木沟新建了二十多间土墙屋,从西昌城东面一带地方招了二十多户农民到拖木沟安家落户,路上才又有了行人往还。但是黑彝的侵扰此伏彼起,大小军阀的敲诈搜刮也更上层楼,民族矛盾愈演愈烈,这条大道一直没恢复都龙光治下的局面。为了保障交通,地方军阀委托普格各地的地方势力,包括黑彝、头人、袍哥之类,按势力范围设立哨卡,护送客商通过。从一九二六年开始,在普格境内今212省道上共设了五道哨卡,每哨接力护送客商,收取哨费。但有的地方势力明哨暗抢。他们埋伏在路边,观察到不走大路企图逃交哨费的人,就进行抢劫。有的汉人化装成彝人抢劫,然后推在彝人头上。这些哨卡时断时续,有的维持到了解放,由解放军接管。
做了这个由兹莫日哈的感性故事引出的案例研究,虽说粗略,我还是看到了什么:历史变迁是绝大多数个人只能被裹挟其中的必然力量。都龙光的铁腕控制,照《百褶裙》中所说,是土司时代终结前的回光返照,这是极精辟的描述。到了都定臣,一个5岁继位20岁出头被杀的孱弱青年土司,就更没可能抵抗历史进程,而历史进程是一个个事件来上演的,虽则难免残酷或感伤,却必定有其意义。凉山彝族就是在历史进程里走到了今天。这个故事帮助我具体看到各种因素在某个历史关头,会怎么样地交互消涨,左右人民的生活状态,决定社会走向。因为这是个彝族故事,就特别地新鲜有趣,因而富有启发。
(本文主要资料来源:苏永忠,谭兴蕊,陈遂久,秦应远,高起,《凉山文史资料选辑》;岭光电,《忆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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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图:普格和布拖地图。淡蓝色区域就是两代阿都土司故事的主要发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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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山故事(8a)-- 末代土司岭光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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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4-25 14:2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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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3月,解放军势如破竹,解放了成都、乐山等地后,没有发生大的战斗,184师就进入西昌。此前不久,国民党27军军部从西昌撤到凉山腹地的昭觉。那时昭觉是凉山腹地唯一的城镇,建县40多年了,也不过一圈烂围墙、几幢旧屋而已,四周山野都是各家黑彝的地盘。外来军政人员若非大部队行动,或者与彝人相熟的,不敢轻易走出县城。烽火连天,改朝换代,各派汉人撵来撵去,彝人见多了倒也不惊怪,来势硬的就顺从,能捞便宜时不捞是傻子。有个别逃兵企图拖枪脱队,出了城就被彝人收拾了。又得枪又得娃子,这诱惑力蛮大的。当时彝人总的态度,就是坐在山上看共产党和国民党两虎决斗。
没多久,27军军长刘孟廉借口要指挥部队作战,带几个人离开了昭觉,一去不返,把军部400多人甩给了副军长岭光电。享有土司头衔的岭光电从南京军校毕业已十几年,但是从未曾带兵打仗,临危受命当上这少将副军长,纯粹因为他的彝族土司身份。国民党期盼他带领凉山彝人给共产党添添乱。胡宗南在西昌拉他加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特别组织“国民革命同志会”,拨给他金条银元,要他组建彝人军队,允诺要帮助他统一凉山彝族。他自己则以为发挥作用的时机到了,开始筹办医院和学校,同时招募彝兵,召集各家头人宣讲共产党的不好。忽闻西昌易手,方才真正慌乱起来,身边的人都在打卦问卜,军心涣散,不知道何去何从。
岭光电紧张地观望,通知沿途各家彝人,要是共产党不客气地进军昭觉,就“一面抵抗,一面飞报,谁抢得的枪归谁,并给奖励。大家还是起劲的。”(岭光电回忆录《忆往昔》)当然了,这一招,对于唤起彝人神勇向来百用百灵,对付石达开的太平军,对付国民革命军的军阀们,对付小股红军,还有彝人自己打冤家,都用过这招。
(一)流亡的土司
1913年农历二月的一天,斯补土千户(土司的一个级别)家添了一个小男人,名叫斯补纽纽慕理,汉名岭光电。谁也没想到,这是一个连接凉山彝族旧时代和新时代的代表人物。他经历了土司制度的最后阶段的没落消亡,穿过彝人间纷乱的浴血冲突和汉族军阀的欺凌存活下来,并且戏剧性地转换个人身份。他离乡流亡,毕业于中央军校,回家乡风光一时,曾当选国民立法委员,为彝族力争权益,后来带领身边部队向解放军投诚,后半辈子从事彝族文化研究。可谓颠沛流离,跌宕起落,一生强反差的风雨阴晴。
岭光电的家乡这一带名叫田坝,属于今天的甘洛县,位于凉山彝区边缘,濒临大渡河南岸,河北就是汉区了。从四川去云南以至缅甸的古代丝绸南路由此通过,所以向来便是交通要途,也就是今天成昆铁路和208省道并行的这一段。田坝的东南西三面都是高山,北面是大渡河,地理上自成格居,农业发达。因为靠近汉区,又依着大路,早就有大量汉人迁入,到岭光电出生时,田坝的汉人已经很多了,和彝人杂居共处,互相需要,也常发生冲突。汉人从骨子里看不起彝人。像岭家这样的土司还好,因为是朝廷封的,代表着皇权管理彝人,治下的彝人叫做熟彝,在汉人看来还算比较开化;三面山上居住的彝人则是生彝,不归土司管,野蛮尚武,争抢不休。有时候田坝的熟彝里有人干了偷盗汉人财产的事,也顺手推到生彝头上,反正生彝远在深山,打也不好打,够也够不着,倒是个不错的替罪羊。
按甘洛县志:斯补土司统有7支百姓,占地60多平方公里。这里所谓百姓,就是土司直接管辖的彝人家族。岭光电小时候,彝区人口死亡率高的惊人,因为卫生健康条件如此之差,地方军阀的迫害如此之烈,彝人之间打冤家如此投入。斯补土司家到岭光电这一辈有七房人,只有两房有男性后代传下来,其它几房不是在这辈就是在前一两辈绝嗣了。彝族人笃信鬼神。妈妈快要生岭光电时,为了让鬼找不到,就离开平时住的斯补村,躲到甲兹村住,直到岭光电三岁多,母子才回到家里。这期间,外人不能擅入这对母子的房门,房内的人夜里不能随便答应外面的呼喊。彝人相信鬼会在夜里叫人的名字作祟。
岭光电的父亲有两个亲哥哥,大伯早亡,二伯执掌斯补土千户的印信,曾经颇有威望。二伯的一儿一女都很小就死掉了,所以二伯去世后,土千户印信由岭家长房的下一代长子继承,就是岭光电远方的堂兄,名叫仁民。仁民在世也不久,没有儿子,按规矩死后印信传给岭家第二房,继承人是岭光电的堂叔,名叫岭维翰。
当时清朝已经垮台,土司的合法性成了问题。所谓土司,就是朝廷委任的本地世袭官员,让少数民族中有威望的部落首领管理老百姓,职位世袭,平时具体行政和法度朝廷并不过问,只要效忠朝廷就行了。这可是传统悠久的一国两制。这土司制度,要是把其前身边郡制、羁縻州制都算上,可以说从秦汉时代就开始了,总原则就是给边远地带的“蛮夷”相当大程度的自治权,由他们自定规矩。不过,这些土官虽是世袭,也要经过中央政府委任,即便是走过场也要走一下,由朝廷下个委任状。对捣乱不听话的土官,中央只要没有忙于内忧外患,有能力够得上,就会弹劾镇压。元代,凉山置于一个统一的强大土司管理之下,就是利利土司,他有功于朱元璋平定西南,所以得此地位,并且世袭下去。但是世道走到清朝晚期,凉山土司制度已经分崩离析。黑彝们造反赶走了不少土司,特别是凉山腹地,山高沟深,寒冷贫瘠,物产匮乏,成了生彝们盘踞之所。清朝末年,还残留的土司只能管到凉山彝区的十分之一地面,而且都是边缘地带,也就是靠近朝廷有效管理的地面,田坝就是这样的边缘。等辛亥革命发生,皇权崩塌,受朝廷委任的土司当然也就进退失据了。
岭维翰在这形势下继承了斯补土千户的权柄。他知道这权柄空惹嘲弄,没有多大实际意义,而且日益消亡。他突发奇想与时俱进,娶了汉族老师的女儿当老婆。这个行动触犯了彝族的大忌。彝人说:“石头不能当枕头,汉人不能做朋友”,这个土司居然用汉人老婆,给他招了杀身之祸,而杀他的是亲侄子岭光宗。岭光宗派了七个人夜入岭维翰的住宅。岭维翰抽刀抵抗,用力过猛砍进木柱。被杀后,来人把他吊在房梁上,对外宣布说他尊严地自杀了。彝族人的传统是不杀家里人的,有过错的如果一定要处死,也是以服药、上吊等方法自裁,别人只是等候。这次岭维翰被杀的真相不可避免地还是流传出来,况且他是执印的土司,后来人们都传说他的冤魂缠定了岭家,致使岭家不断地死人,持续地没落下去。
岭光电的父亲是个鸦片鬼,死的也早。父辈兄弟三人只留下这一棵男苗,受着母亲百倍关爱,成长起来。二伯娘也健在,但是两妯娌面和心不和,有时候连面上也不和。按照彝人风俗,弟弟可以娶进寡嫂,这叫转房。光电父亲在世时,母亲反对父亲娶进二伯娘。光电父亲去世后,两个寡女人更是争锋斗气,最终发展到血腥的仇杀。故事里,有两个男人扮演了重要而复杂的角色,一个是二伯娘的弟弟名叫彭巫加,一个是岭光电的舅舅。下面我会多费一点键盘来说这个故事。我们能看到彝人家族关系是多么错综复杂,也能看到他们是怎么编织这份复杂的,还能看到,在历史进程里,在传统和外界条件交互影响下,彝人是怎么行动的。
进入民国后,大小军阀来往起落,像走马灯一样叫人头晕。对田坝影响最大的一伙军头是川边军。有一次,川边军与别的军阀作战,彭巫加趁机打劫了川边军的饷银。川边军得胜后,就打算来收拾彭巫加,派了一个名叫刘济南的团长带兵进入田坝地区。彭巫加是当地枭雄,他买枪雇人,建立自己的势力,据守险要。刘济南一看,觉得轻易惹不起。他发现,在当地人的头上可以搜刮些财富,而最大的油水肯定是土司家。关于刘济南进田坝的原因,另一个说法是彝汉争端,汉民告官说土司管理不善,所以刘济南部奉令前来修理土司。不管是哪个版本里,这个刘济南都是恶魔形象。他搞“改土归流”,逼令彝人改变习俗,不得穿民族服装,不准火葬,必须贴对联,同时他就卖棺材、卖对联赚钱。他废除斯补土司,敲诈岭家各房财产,弄得土司家破人亡。
刘济南第一个大动作是问罪岭光宗“杀叔夺印”。岭家到岭光电这一辈,几房加起来共有五个男孩,四个堂兄弟都被刘济南抓了起来,光电因为年幼而得幸免。这一来斯补全家惶恐不可终日,一天到晚要跑到山上去避难。刘济南开出了天价要岭家赎人,逼得各房搜索家底,卖田凑钱。但是没等钱凑够,岭光宗已死在牢里,其弟岭光大打伤狱兵逃上了山,扬言报仇。刘济南出兵搜剿,男人被杀,女人被奸,村里村外鸡飞狗跳。有一天,刘济南坐镇搜剿行动,到光电家吃饭,忽然提出要为光电母亲转房。原来,刘济南曾和二伯父拜把子,可以算是岭家的兄弟,既然是兄弟就可以娶寡嫂。刘济南是通过当地一个汉族士绅提出这个建议的,光电母亲当即激愤地说:“岂有此理!他若用强,我必杀了他。”
刘济南掠走了二伯娘隐藏的钱财,没收了她的土地,却又让光电母亲出钱赎回田产。母亲和二伯娘的矛盾迅速激化。彭巫加认为二伯娘被抄是母亲告发所致,是蓄谋夺占财产,发誓要为姐姐复仇。岭光电13岁那年,彭巫加派人深夜闯入,光电躲在偏房幸免于难,眼见母亲被人杀死在家里。
岭光电晚年写的回忆录《忆往昔》平静地述说这些童年的血腥往事。可能是一个七十多岁的人经历一生跌宕后的平和,也可能是土司世家的遗风,他的文字里看不到有些人临终还忧伤得仿佛全世界只有他最倒霉的那种老愤青情绪。岭光电遗留文字的清晰平静赢得我的由衷尊敬。
川边军里有个头面人物名叫羊仁安,和岭光电的父辈交善。此人身躯高大,为人义气,生长在大渡河边的汉源一带,了解彝汉交界地带的民情风俗,在彝汉民众里都比较有威望。岭光电叫他羊大爷。羊仁安接纳了孤儿岭光电,送进学校,后来升中学,又考入南京中央军校,这个过程用了10年。军校期间他曾经到北京实习。毕业回乡,就是个因为走南京闯北京而特别受尊敬的人物了。他是委员长重庆行营的少尉军官,参加了军统,可谓衣锦还乡,场面相当热闹,几百人自发随着他,各村亲戚争先邀请,扬眉吐气,大吃大喝。原来他家管辖的百姓受够了地方上的混乱状态,要求他回来还给大家当土司。当时的越西县长就签发了一张委任状,恢复斯补土司地位和权利,原来的田产拨还。这么一来,岭光电就兼具政府军政人员和土司双重身份,他获得了独特的施展空间,拥有了一片自己能支配的改造彝族落后习俗的试验地。他牢记羊大爷告诉过他的:没有知识的土司,一个连长都可以欺负他。他自己的经历眼界也告诉他:彝人受欺负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文化习俗太落后了。他要兴办教育、医疗,改变彝人生活中的迷信,改进耕作技术。此后十余年间,他用自家房子开办斯补边民小学,强令管下百姓送孩子读书,前后培养了200多人,这些人里有很多后来成了解放后的第一批凉山彝族革命干部。
(本文主要依据岭光电回忆录《忆往昔》、昭觉县文史资料、甘洛县志)
下图:青年岭光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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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山故事(8b)-- 末代土司岭光电
(二)历史进程的辗轧
在甘洛,有“黑彝区”和“白彝区”,以一条河为界分开。但是这里说的“黑彝”和“白彝”,意义与凉山其他地方说的有所不同。这儿的所谓白彝,指的是在土司管理下的彝民。田坝就是白彝区,处在土司管理下已久,交通便利,受外界的影响大,居住的汉人也多,彝汉两族的生产、商贸互相混杂,汉人称呼这些彝人是“熟彝”。河那边,黑彝区的汉人极少,土司势力早就被驱逐了,任由各家黑彝首领各行其是。但是那里彝人中还是有很多在社会等级意义上的“白彝”的。这就产生一个叫人糊涂的现象:一个居住在甘洛“黑彝”区(实际管辖意义上) 的“白彝”人(社会等级意义上),在甘洛本地对人说“我是黑彝”,而在甘洛以外他要说 “我是白彝”,表示他的家族属于社会等级体系里的白彝那一层。
岭光电的舅舅是黑彝区的黑彝,很有势力,勇武有名。其实他不是亲舅舅,而是一个远方亲戚,通过转房娶了光电的舅母后成为舅舅。他很照顾光电母子。光电的母亲虽个性强韧,作为土司家人要经常夸张地做些事,让人明白自己不可冒犯,具体办法包括惩治甚至杀死捣蛋的族人,但终究很难承担土司威权被军阀欺侮和家族争端反复辗轧而支离破碎的日子,跟一个雄赳赳、势大气粗的黑彝舅舅来往就尤其显得重要。二伯娘的弟弟彭巫加扬言要报复光电母亲,母亲求助于舅舅,向他借十条枪。舅舅考虑到路上安全,派人在夜里先送来七条,母亲却大为光火,她觉得暗地送枪没让别人看到,没起威慑作用,而且数量也不够,遂将来人臭骂一顿。不料当夜彭巫加的人就闯进来,杀死了母亲。舅舅不久又杀死了二伯娘。彭巫加得知后说:“很行,我杀死他的姐,他来杀我的姐来抵。”彝族人之间没有攀不上的亲戚,但是亲戚之间仇杀也很常见。
岭家几房绝嗣,都由岭光电来继承家产和百姓,这叫继承绝业。习俗上,每继承一房绝业就要娶一个妻。婚姻是彝人结盟的重要方法。岭光电少年时就订了若干门亲,其中一门是岩润(地名)土目的小女儿。后来他流亡在外,彭巫加娶了这个女子。1934年,彭巫加因暴虐残忍而被民众杀死,这女子被一个家族劫去,打算成婚。岭光电的舅舅必要取得仇人之妻,派人带走了她,从而和对方结下梁子,导致1937年在病故儿子的葬仪期间被人刺死。岭光电曾经劝舅舅不要这么做,但是舅舅一意孤行,说:“巫加杀了我姐,我夺他妻子是大名声,现已弄到手,不能不成婚。”舅舅死后,岭光电为舅舅报仇,调集数百人攻打对方村寨,也是杀人放火抢掳。羊仁安还带了一个营部队来助威。这件事使岭光电在当地名头更响。当地传颂:“为姐报仇是阿助木卡(舅舅名),为舅报仇是兹莫慕理。”兹莫是部族首领,慕理是岭光电的彝名。80年代他在回忆录里写:“舅舅死去40多年了,连骨灰都没有了,而这些话现在还有人传扬。”
凉彝婚姻中没有汉族那么多辈分的禁忌,只要不是舅舅叔叔辈娶侄女辈,其他辈分都可以。就算从一个方向论过去是舅舅侄女辈分,从另个方向论却可能是别的辈分,所以也不是绝对不可能成婚。彝族人的亲戚关系真是一层套一层。在美姑的时候,陪我进村的俄木尔坡和几个村干部简单交谈几句,就告诉我,他们都是亲戚,而且辈分都论出来了。布拖的一个干部告诉我,她丈夫如果从另一个方向论,是她妈妈的长辈。
岭光电外出读书十年,舅舅一直认为汉人军头把他带走弄死了。家里仆人曾经到西昌和上学的岭光电合影,照片拿回去舅舅也不信,一会儿说是假的,一会儿说是替身,而舅舅自己绝对不去西昌面认,因为他看西昌就是一个汉人的大陷阱、大魔窟。彝人心目里,汉人全都狡诈阴险无比。那时候土司、黑彝、汉民、军阀之间关系极其纷乱,合纵连横,各谋其利,瞬息万变。刘济南在田坝搞“改土归流”废除土司,把各家彝人编成团,大约就是保甲制度的单位吧,任命“团正”,而习惯了服从土司的百姓不愿意服从原先和自己一样的新团正,大家争利互斗,搅的乌烟瘴气。国民政府的军政官员倒是有不少主张民族平等团结、彝族进步的,但是少有切实措施。实际发生的是汉人对彝人的蔑视欺侮,军头无休止的敲诈勒索,彝人对汉人的猜忌戒备,有机会就袭击汉人一把,双方矛盾越闹越深;而汉人介入、社会变革也促生新利益和分配格局,令彝人之间冲突更多。这状况不独发生在田坝,在整个凉山,从峨边、雷波到宁南、普格都发生着。这就是动乱,没有坚强公正的政权和安定的社会环境,发生这状况也不奇怪,可能是历史进程中剧烈变革期的必然吧。这样的动乱其实为解放后的治理准备了条件,因为人民从根本上说是不喜欢这么动荡危险的生活的。
虽然土司制度已经名存实亡,文化传统上还是留给了土司一些空间,管下的民众愿意听从岭光电的统领。原先地方军阀任意往来、欺凌彝人的局面,在他外出求学并且加入官府后有了明显改善,这也鼓舞了部分彝人青年外出寻找前途。岭光电在《忆往昔》里这么写:
-- 我作为一个土司后裔,自幼经历末代土司日暮途穷、家破人亡之苦难,目睹彝人贫穷困苦、愚昧落后、受尽欺压。在外求学期间,亦因彝族地位低下而受尽歧视,处处显得低人一等。我时常被一种屈辱感折磨着,一种渴望自己民族站立起来的强烈感情时时冲撞着我的心灵。我朦胧地认识到,彝族落后的主要原因在于彝族内部经济文化的落后和社会制度的腐朽,于是在凉山彝族内部进行一番社会改革的念头便在心底萌发了。
-- 然而,回到凉山以后,现实很快使我明白过来,在彝族内部思想极端落后、氏族部落壁垒森严,外部受汉族统治者横加压迫和干涉的凉山地区,要想进行统一改革,不是我个人的力量所能办到的。就以田坝而言,我虽得百姓拥戴恢复土司职位,有了一个“独立王国”,然而这“王国”本身力量也实在太小,又处在彝汉杂居区,国民党政府的力量能够涉及,官僚士绅的威胁也不小,邻近地区的黑彝及土司的认识也不尽相同。因而时常发生矛盾,互相拆台,我要坐稳这“王位”也迥非易事。于是我从具体情况考虑,既利用国民党政府给我的各种官衔,在我所能够活动的范围内奔走呼号,尽量为彝族办点好事,又利用这个不伦不类的“土司”头衔,在我能直接管辖的田坝彝区为彝人开办学校,购置医疗器械,进行力所能及的社会改革,以期为其它彝区作出榜样,启发和影响整个彝族,使之进步。
岭光电开办学校,送彝人青年外出受训,为民众放电影,带领民众植树,提倡体育锻炼,鼓励采用医药而不只是靠跳神治病,严禁鸦片,禁止酗酒闹事,减轻传统上土司、头人为民众调解纠纷时收取的案费,减少婚嫁彩礼和祭祀杀牲,杰出事迹本文不能一一详述。他写作、编著了一些介绍彝族文化的文章和书籍,有《新彝族》、《倮倮经典选译》、《倮倮的怅恨歌》、《倮情概述》等,其中有的具有非凡的史料价值。
他周旋于国民党军政系统,尽力维护彝人利益,劝说阻止地方军阀对这家或者那家彝人的袭剿。1948年他当选国民党政府的立法委员。到这时,虽然他不是凉山的大土司,但可以说是最有出息的土司。田坝汉人对他的当选抱着矛盾的心理,有人觉得蛮子居然出头露脸了,以后彝人会趾高气扬;有人觉得本地出了立法委员,无论如何也是地方上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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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镖党
2006-04-27 19: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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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山故事(8c)-- 末代土司岭光电
(三)走进新时代
1949 年,国民党兵败如山倒。年底,蒋介石宣称“政治台北,军事西昌”,就是说政治中心和军事中心共同为反攻宏图服务。一群高级将领在西昌开了个军事会议,决定经营大小凉山作为反攻基地。蒋经国参加了这个会,提出要依托西藏和大小凉山,紧急派出大量特工人员,进入这些地区组织力量对抗共产党。蒋经国提到,美国人说,要是在大陆没有一块基地,将来反攻时往哪里空投部队?
岭光电也是从成都退回凉山的,一路烽烟,遍地溃兵。西康省主席、24军军长刘文辉起义,没起义的国军也是稍一接触打两枪就投降了。岭光电猫在田坝老家,胡宗南委任他当27军副军长,他拖了一段时间才到西昌去履任,因为老友劝说:手里有了人和枪,国共两边就都会看重你,总比让别人握着人和枪来宰割彝人要好些。
早在从军校毕业时,岭光电就被发展加入了军统。彝族土司,立法委员,中央军校第十期,军统成员,这些身份加起来使得他在49年底、50年初这一瞬间成为国民党要抓紧的一根稻草。除了当副军长,胡宗南还让他在西南干部训练团任职,拨给他黄金白银,叫他组建一个彝人师。没料到解放军进展神速,这些工作还没展开,27军就退到昭觉,其实只有军部几百人了。
岭光电有个基本的想法,就是彝人不可能掌握全国政权,所以不管谁当权,只要对彝人好就不得不拥护;要是对彝人不好,凭借地盘还算不太小的凉山,有悠久深厚的彝族家族关系网和一致御外的传统,加上岭光电认为自己拥有的影响力,也能抵抗周旋一阵子。他深知凉山彝人的分裂割据、互相争斗是彝族落后的重要原因,亟愿结束这状态,但是对胡宗南说的可以帮他统一凉山,他也抱着戒备反感。他认为借助外力来统一凉山的结果将是外力控制凉山,是不可取的。当时岭光电心目中的理想凉山,是一个进步昌盛、回复过去土司强大时的统一安宁而且相对独立的“王国”。
但是,在昭觉动员彝人反共的工作并不很顺利。各家彝人更关心的是保护自己的直接利益。岭光电参与策划了三道军事防线,需要各家彝人支持和参与,但是请土司、头人们来喝血酒盟誓,有的干脆不来,来了的也多是敷衍。征募的彝兵不愿意出远门打仗,只愿意在家门口待着。大家都看到了国民党大势已去,而共产党还没到来,就算宣传里说共产党青面獠牙,毕竟还没证明,没形成直接威胁。彝人不仅没有很积极地响应国军的宣传动员,反而和国军发生了一些冲突。那时西昌已被解放军占领,后援切断了,而贫困的凉山腹地几乎不可能长期支持军队所需的给养;雷波也解放了,逃跑的路没有了。军心动摇。军长刘孟廉终于决定既不当文天祥,也不当洪承畴,扔下部队自己找路逃命去了。
退入昭觉之前,岭光电的老朋友中有的已经投靠共产党,告诉他共产党是了解他的,所以不必紧张。这时的岭光电坐困愁城,带着一份为彝人避祸、为自己避免战败投降之辱的期望,一边组织彝民准备抵抗,一边焦心地等待共产党主动示好。这时,他收到了毛筠如的来信。
解放军184师从乐山进占西昌。师长林彬在成都时读到一本书《大小凉山之彝族》,是一个名叫毛筠如的人写的。这人是个乐山的汉人,商铺学徒出身,农专毕业,长期在峨边、马边、雷波一带从事彝务,因为做事公平廉洁,对人宽容大度,得到彝人喜爱,号称唯一的不需保头就能自由穿行彝区的汉人。他写的这本介绍彝人习俗的书,正是将要进军凉山的解放军需要的。当时官兵们正在接受民族政策教育,除了读书,还放映有关彝族的电影。林彬打听到毛筠如住在乐山,就写了一信,派了一个师部参谋带一个骑兵班去请毛筠如,同时带去已加入解放军的毛的朋友的信。毛筠如欣然从命,告别家人到了184师,接着到了西昌。
毛筠如与岭光电是好友。不久前岭光电撤回凉山途中,两人还在乐山见过面。解放军进入彝区后,屡屡遭到彝人零星袭击,而上头命令非到不得已不许还击。部队此时认识到解放凉山是个和在内地打国军正规军不同的任务。如果处理不当,激起彝民遍地骚乱就十分麻烦,而这正是国民党希望发生的。184师的领导们正在挠破头皮,毛筠如主动请缨要亲往昭觉劝说岭光电投诚。师长林彬和政委梁文英都反对说太危险了,其实也不相信毛筠如的舌头能搞定27军那些人。毛筠如自信地说,有岭光电在那里,我就没危险;只要说动岭光电,其他汉族官兵这光景下在彝区不敢乱来。再三请求终于得到允许。他拒绝带武装警卫,只带了几个和岭光电相熟的彝族朋友,跋涉四天到达昭觉。岭光电命令集合,听一身解放军军服的毛筠如宣讲共产党的政策。投诚的决定其实早在通信时就做出了,现在做的是带好部队,安排好一应事务。此时,毛筠如参加解放军才半个多月。
夜里,岭光电和毛筠如谈了很久。他惴惴不安,虽然嘴上说相信毛筠如,也感谢毛筠如的信赖,但毕竟他从离开家乡外出读书,到进入军校,参加国民党、军统,毕业后多年活动于军政特圈子,三次面见蒋介石,因蒋的批示才当选立法委员,共产党会怎么对待他这个人?他还要安抚军部的几百官兵以及彝民。警卫营长流泪对岭光电说:“太对不起边民了,昨天还蒙骗他们,说共产党坏,今天却说好,要去拥护了!”县长王隆映坚决反对投诚,说岭光电有失气节。对有忠君思想的岭光电来说,这个批评大概是能刺出心里的血的。
为防彝人闹事,岭光电把各家彝族头人集中,带上随行,等于是人质。400多人的队伍从昭觉出发前往西昌。临行时,27军参谋处长激动地对毛筠如说:“毛先生啊,我们几百人的生命和前途现在就交到你手中了!”毛筠如:“请兄弟们尽管放心好了!”还是颇有点风萧萧的悲壮画面感的。
走到半路,见远近高山列列入目,岭光电想到昨天还是国民党人,今天忽然去拥护共产党,虽说道理是谁好跟谁走,但是随人沉浮、朝秦暮楚,难免被后人议论。再走,路边有几十具腐臭尸体,是20天前一股败退国军来和27军会合时被彝人袭杀的士兵。岭光电又心生怜悯:这些人为生活、为名利,到异乡来做互相残杀的牺牲品,死而无人收尸招魂,或许他们还是家乡的 “春闺梦里人”吧。这些思绪反映了他的无奈,从小亲历彝人间的杀戮和野蛮落后习俗,受汉人欺压,流亡在外学到知识,逐渐增长了为民族争光的报负,到头来一事无成,还是要仰外人的鼻息,而未来怎样不得而知。这些,是我反复细读了岭光电以平静笔触写的《忆往昔》后,辅以毛筠如的回忆文字,得到并再次得到的印象。
他们走进西昌时,街边正好有一队解放军在出操,看见这伙精神萎靡、羞愧埋头而行的国军,显然是残兵败将。岭光电正在尴尬,领操的军人一声令下:“向后转!”解放军士兵都转身不再看他们,这使得岭光电一众非常感动。《忆往昔》里这么写:“我想你们军队这样待人,人家怎能不拥护你们啊!”
这部分投诚部队的士兵分入解放军部队,十几位高级军官送往重庆的军事院校学习。半年后,毛筠如作为昭觉县长带工作团进驻昭觉,而当时的昭觉县辖境包括现在的昭觉、布拖、美姑、金阳,实际上是整个凉山腹心。毛筠如在凉山解放和最初几年建设中建立了感人的功勋,有机会另文介绍。后来的岭光电没有参加过军政事务,一直在民族文化领域工作,著作颇丰,1989年去世,享年76岁。
(本文主要依据岭光电回忆 录《忆往昔》、昭觉县文史资料、甘洛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