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日记之吃饱的七宝（下） (夏洛的网2)

　　脑满肠肥，说的是肠子里装满油以后，要对自己适当加以文化上的熏陶，免得成了被社会抛充的人，或者说免得自己无意中把社会给抛弃了。　　
　　

　　蒲汇塘（河名）边上的“张允仁纪念馆”算得一景，《丁丁历险记》的作者从没到过中国，画上的中国人和景却分毫必现，为啥？因为当时他有张允仁这来自中国的年青画家给他带画带讲呗，所以张允仁被称作丁丁的中国父亲。听说八十年代初两人还见过一面，都激动得了不得。我头次听说张的故事，还是因为他是著名旅法雕塑家，这回看了纪念馆门口的介绍才知道他是咱们七宝人，在丹珠面前很是抖了一把的。
　　再依着地图去找古镇南边的天主教堂。简陋而整洁的地方，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不想写什么了，只记下几个点吧：一对情人，一个老太，抹了颜色的“彩色玻璃”，圣水海绵，无人的小卖部，布道台，风琴和琴谱，特里莎修女专访，摆放去世教友卡片的公告栏，丹珠吃的白果，教友活动室和阅览室。
　　教堂门口的黑板上说这一周是比较大的日子，当天早上七点半游行的，我拉着丹珠说你看看不是你睡懒觉，我们就能赶上这个了，丹珠郁闷得不得了。六天后丹珠和宁波在多伦路的教堂里赶上周六的圣咏，她总算抓到了尾巴。
　　然后我拉她去七宝茶馆，前儿就看中了那里早晚场的书会，很想见识一下。
　　茶馆就在小吃街上，也就七、八块门板大小的门面，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去处。门口一块小小木牌上写着：吴江评书团日日开演，午间场“大明猩猩图”，晚间场“血滴子”。
　　跨过门槛，里头二十个平米大小，七、八张桌子，满满的人，桌上有茶壶和水杯，人人都在说话，吵闹得紧，有人抬眼看下我们，又低头说话，男女老少倒都有的。屋顶头一条长桌，摆满杯壶，茶博士正在倒水。边上一个偏门，门口一张小桌，一中年胖妇掇条凳子坐好，并不搭理我们。
　　穿过茶室，绕过胖妇，跨过偏门，直入一小小天井。眼神刚刚在黑黢黢的茶室里吃过亏，一下子轻快起来。天井的另一头原来别有洞天，是个百把平米的大厅，最远端是舞台，上头一张说书台子摆定。大厅的中间是几十排长条椅子，椅背后有个小桌面，可以供后一排人放茶具，两侧各置了八张八仙桌。台下黑压压一群老头，老早坐好了等书开场，见我们两个大姑娘站在门口，少不得多看几眼。
　　打听过后，回去和胖妇要茶，２元一张票子带送茶，她坚持我们买５元一张的，因为“２元的茶你们吃不惯”（上海人管喝茶叫吃茶）。
　　回到书场，找张桌子坐好，喝茶。
　　一老头跑过来坐在我们边上。他放下手中小食，开始打听我们这二位姑娘的来路。
　　然后他说：此地来的都是本地老人，一天２元钱，如今到哪里不是坐呢？说书的水平真是好。书分大书和小书，大书是一个人讲长篇，小书是两个人弹弹唱唱讲短篇，最近半月是大书看得人少些，今天来的人也不过上百个，说小书时才热闹，两百多号人，怎么也坐不下都要站着的。我最喜欢的是小书，不过大书也听听的。这里热闹归热闹，开场后安静的，你们可以随便讲话，但不要太大声，否则人家听不见书。此地可没有女同志来的，要来也超过五十岁，晚场跟着家里老头来听个热闹。我儿子刚从广东回来（这句是顺丹珠是广东人说的）一个月挣三万，我儿媳一个月挣三千，要她不做她还不肯，说是不要我儿子来养活！
　　台上灯一亮，一中年男子一步步上了台去，竹青长衫，雪白的领和袖，人是精神的。惊堂木一拍，眼睛把厅里人扫一回，一颌首道：“上回说到这个朱元璋拍了拍手里的惊堂木，这木头可不是卖冰棍敲箱子的木块·····”书是好书，照老头的说法是可以闭着眼听的，在吴侬声中，一匹马来一伙人去，打了檑台又调笑了女子，很是热闹。睁开眼一看，那说书男子的眼睛也精神得很，顺着他的手势从东望到西又从远望到近，一刻不停的样子。
　　可惜丹珠听不懂，过了大半个小时就偷偷出来。又找了家汤团店，各吃了四个糯米团子，这回可真是腆着肚子回家了。
　　回到妖妈家里，拉开落地窗帘往菜园外面一看。菜园篱笆外的草地上坐着一家三口，他们面向河水，铺开一张大塑料纸，正坐在上面围着只鸡细细地啃。阳光照在他们身上。
　　“天啊，丹珠，有人在妖妈菜园外面picnic!!!”我大呼小叫。
　　丹珠跑过来一看，也大笑起来。